生產力是推動人類社會發展的決定性力量。新質生產力以勞動者、勞動資料、勞動對象及其優化組合的躍升質變為基本內涵,以全要素生產率提升為核心標志,是由生產要素創新性配置、技術創新群體性突破、產業結構深度轉型升級而催生的當代先進生產力。與傳統生產力相區別,新質生產力在生產要素配置方面弱化對土地與資本投入的依賴,強化對數字賦能和創新驅動的需求。新質生產力所蘊含的高科技、高效能、高質量的本質特征,要求對生產要素進行新組合,或者引入新的生產函數。
數據是繼土地、勞動力、資本、技術四大生產要素之后的第五大生產要素,是數字時代的基礎性資源和戰略性資源。數據要素具有開放性、共享性、可再生性等特征,突破了傳統生產要素總量有限和生產過程中規模報酬遞減的局限,能夠在使用中產生外溢效應并實現自身增值。我國數據要素市場發展的步伐正不斷加快。2023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數字中國建設整體布局規劃》,對數字中國建設作出頂層設計。國家數據局等17個部門聯合印發《“數據要素×”三年行動計劃(2024-2026年)》,將我國數據要素市場建設落實到具體行動中。根據國家工業信息安全發展研究中心預測,2022年至2025年,我國數據要素市場復合增速將達到28.99%。數據要素市場蓬勃發展,不僅能有效連接數據供求關系,通過數據的有償流通保障技術攻關必需的數據輸入,并且為推動數據要素與技術、資金、人才等要素協同融合提供了基礎。
數據作為全新的生產要素參與經濟運行過程,其創造的價值不僅體現為數據本身,更能發揮加速生產要素流動、提升資源配置效率、革新生產方式等功能,助推全要素生產率大幅提升。數字經濟以數據要素為根本,以數字技術為核心,以技術創新為驅動,是推動經濟增長和產業變革的重要引擎。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最新發布的《全球數字經濟白皮書(2023)》顯示,中國數字經濟年均復合增長14.2%,是同期美、中、德、日、韓五國數字經濟總體年均復合增速的1.6倍。在數字經濟發展持續提速的有利形勢下,應積極搶抓發展機遇,以“數”謀“新”,以“數”提“質”,從完善數字基礎設施、加強技術創新、推進數實融合、優化要素市場環境等方面持續著力,加快培育新質生產力,為經濟增長注入澎湃動力。
一是適度超前建設數字基礎設施,加快形成全國一體化算力體系。欲筑室者,先治其基。良好的數字基礎設施是數字經濟發展的硬件基礎,是推動生產要素變革和新質生產力形成的重要載體。從要素流動角度看,要持續推進以公共數據為主的數據開放、加強政府參與的數據共享、形成政府主導下的數據交易模式,從平臺層面加強各產業之間數據資源開放共享和數據應用落地。從技術角度看,當前數字基礎設施主要包括基于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物聯網、區塊鏈等新技術而形成的各類數字平臺和信息基礎設施,未來應進一步加快高速泛在、天地一體、云網融合、智能敏捷、綠色低碳、安全可控的智能化綜合性數字信息基礎設施建設。從發展趨勢看,前沿領域的關鍵技術研究突破亟需算力賦能,以新材料、新能源、生物技術、深??仗臁⒔鹑诳萍嫉葹榇淼男屡d及未來產業發展對算力基礎設施提出了前所未有的需求。應遵循技術規律、強化頂層設計,在落實國家“東數西算”整體戰略的過程中構建全國一體化的算力網絡軟硬件標準與安全體系;應著力推動形成算力體系良性競爭格局,避免算力市場低價競爭,引導科技創新持續投入;應有序推進算力網絡生態培育,打通數字基礎設施大動脈,筑牢數字中國的關鍵底座。
二是持續加強數字關鍵技術攻關,賦能現代化產業體系構建。前三次工業革命的實踐經驗表明,技術是推動產業發展的最重要引擎?,F代化產業體系的構建不僅涉及資金、人才、科技等多種資源的統籌配置,更取決于要素效率和全要素生產率的全面提升。傳統產業的技術創新,無論產品研發、工藝優化還是流程再造,都存在前期投入大、試錯成本高、開發周期長等問題。數字技術通過數據、算力、算法的三維驅動,運用海量數據疊加科學建模分析規律,可以實現經驗決策向數據決策的升級,大幅縮短新技術開發、新產品量產的周期,有效促進生產主體多元化轉變。未來應采取重點推進、系統布局、生態引領的推進舉措,一方面選取重要產業重點企業,以提供引導資金支持、加強數字技術攻關、配套轉型診斷方案、培育數字化轉型服務主體等系統性舉措,通過關鍵企業轉型帶動產業生態的逐步全面升級,提升傳統產業生產效率和競爭能力;另一方面聚焦人工智能、量子信息、生物技術、新材料、新能源等戰略性前瞻性領域,培育技術更優、模式更新、效率更高的新興產業部門,進一步明確階段性目標,加快重點突破,為技術進步積累資源,助力新質生產力賦能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
三是大力推動數實融合,促進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協同發展。傳統產業組織的典型特征是以產業鏈為紐帶的縱向一體化。數字經濟時代,數字技術的融合應用推動了產業組織的生產方式平臺化、生產要素配置范圍擴大化、生產主體多元化,以及實體空間與網絡空間協同化。以工業互聯網和工業云平臺為典型代表的“大平臺+小企業”的生產組織形式將愈發普遍。在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的過程中,一方面,要大力推動數字技術廣泛運用于傳統產業,形成“數字技術-數據要素-應用場景”三位一體的數字化產業鏈,構建橫向端和縱向端兼容的集成智能網絡,貫通生產、流通和消費全環節,提高生產部門的整體效率,實現傳統產業的數字化轉型升級;另一方面,要充分發揮數字經濟產業的輻射帶動優勢,打造以智能交通、智慧醫療、智慧文旅、智慧政務等為應用場景的數字生態系統,培育壯大人工智能、大數據、區塊鏈等新興數字產業,大力發展智能制造、通信設備、智慧農業、數字金融等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加快構建具有國際競爭力的數字產業集群。
四是切實增強風險防范能力,營造開放有序高效的數據要素市場環境。安全與發展是數據要素市場建設的兩個關鍵命題。只有建立健全安全可控的數據要素治理制度,才能真正實現數據要素的有效流通和充分利用,加快新質生產力的培育發展。制度設計層面,要明確不同類型數據的權責主體,推動完善多元主體共治。對個人數據、企業數據、公共數據分類分級,建立數據資源持有權、數據加工使用權、數據產品經營權分置的產權運行機制,明確各方權利邊界和數據利用底線;設立數據流通交易負面清單制度,對不能交易或嚴格限制交易的數據項要明確界定并重點監管。市場監管層面,要秉持包容創新的容錯糾錯理念,配套建設數據交易爭議仲裁機制,推動構建誠信、互信、可信的交易生態;建立健全風險監測預警和應急處置機制,加強安全信息共享,保障國家安全、公共利益、組織和個人合法權益。行業自律層面,要增強憂患意識,樹立風險整體觀,在保證國家、企業和個人安全的前提下,引導和鼓勵企業進行數據流通交易,在實踐中不斷規范數據交易、提高數據流通效率,最終實現技術創新與風險控制的最優平衡。
(作者為南京財經大學會計學院副教授、江蘇現代財稅治理研究院研究員)